“浮生共憔悴,壮岁失婵娟。”诗的起句总叹人生的虚浮无定,难以把握,无论愿意不愿意,生命还得继续,所以活着就已经是一种无奈。而这无奈的人生本来就已经令人悲哀,何况正在壮岁之年,又失去了相依相倚的妻子,这余下的人生途程将会是多么的漫长,多么的难行。诗中以“婵娟”代指妻子,以见妻子的青春美好,也就愈见痛失爱妻的深情。然后笔调一转,拈出手巾点题。手巾是古代女子的随身之物,攥在手中,用以拭汗,用以掩笑,用以擦去泪水,用以生风借凉,不可须臾而离。诗的首二句抒写悲痛,就人生落笔,有一种从根上说起的本质意味,起点既高,落笔滔滔。
“汗手遗香渍,痕眉染黛烟。”人已离去,而手巾上犹可嗅到生前所用香膏的气味,画眉的黛烟也在手巾上留下了点点斑痕,睹物思人,自有无尽思念在其中。而“汗手遗香渍”一句,提示周氏生前将巾紧紧攥在手中的动作,以至于有手汗的浸渍而染香于巾。若不是相知极深之人,不会有这样细致的观察,而回忆之时,自然倍加痛心。诗言物不言人,所言之物又只是一条亡者生前的旧手巾,“汗手”、“痕眉”点到为止,便草草结束。
整体上就诗章结构而言,有一种头重脚轻之感。鲁迅曾评说向秀悼念亡友嵇康的《思旧赋》说:“很奇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,刚开头却又煞了尾。”可见这也是一种抒写情感的方法。不过,向秀之“寥寥的数行”是有话不能说,李煜这里却是满腹的言语无法说出,悲痛至于极点的缘故。
此诗是李煜在亡妻灵座前的随笔之作,写的都是眼前景、眼前物,因此也就信手拈来,十分自然,没有雕琢的痕迹。灵室气氛本来就让人十分伤心,正如晋代潘岳《寡妇赋》所写:“入空室兮望灵座,帷飘飘兮灯荧荧”,而亡妻的遗物更增添了一层忧伤。由具体遗物汗巾写起,从小处着笔,抒写壮岁失妻的痛苦,是此诗的一大特色。